第二章 緊急返鄉 - 老爸的話

不曉得什麼時候開始, 父親不再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不曉得什麼時候開始, 父親身上的菸味不再有懷念的感覺...
不曉得什麼時候開始, 父親和我的距離越來越遠...

回家這一趟, 父親事先並不知情.
在醫院陪了爺爺一夜後, 隔天回家後, 老爸回來了,
再廚房看到我的老爸, 開口說了句 "小宇, 怎麼有空跑回來?"
這只是一句做父親再簡單不過的關心,
我也不知怎麼著, 硬是要酸他回去,
酸他為什麼信誓旦旦的說會去醫院照顧爺爺,
卻把照顧爺爺的擔子丟在姊姊和媽媽身上...
其實老爸和其他叔叔並沒有太大不同, 都是有空才到醫院看一下爺爺, 待沒多久就快閃了...
老爸不會過去醫院照顧, 這明明是在預期內的, 我也不曉得為啥我就是要酸他...

只是老爸的反應令人很傷心, 他說

"都已經有請看護了, 我還過去照顧幹嘛!"

就結果論, 爺爺的每個兒子在我看來都一樣,
我這個不識像不懂分寸的晚輩感覺到的是

「既然已經有人願意在醫院照顧了, 那就讓他們去照顧」

我從沒聽到老爸或哪個叔叔說, 今天我來照顧, 你們回去休息,
也許爺爺遠比你們的生活來得不重要, 也許...

如果今天躺在床上的是自己, 看到身邊的是一個陌生人在照顧自己,
這是多麼悲哀難過的一件事情, 你們就都沒想過嗎?
還是其實你們也預期擁有這樣的未來?

還是你們覺得孝心可以替代, 有人在照顧就可以了?
爺爺還剩下多少時間, 沒人說得準, 我真的不解有什麼事情可以更重要?

爺爺陪伴我和姊姊的時間, 絕對沒有爺爺照顧你們的時間長.
我有爸爸媽媽, 為我從小到大把屎把尿最多的不會是爺爺, 而是爸媽...
我住在家裡直到高中念完, 念大學後出外念書少在家裡.
那 18 年真的總是爺爺在照顧我嗎? 爺爺是陪伴我長大, 而不是照顧我長大, 照顧我最多的是老爸老媽.
爺爺花時間照顧的人, 絕對不是我或姊姊或任何的孫輩, 而是他的兒女.

那爺爺花時間照顧的人, 願意一樣花時間照顧他嗎???

這趟回去當爺爺偶而清醒的躺在病床, 用虛弱的病體跟我說了不只一次

"我不想吃, 我在等死."

這麼難過的話都可以從他口中說出.
情何以堪... 人家說華人比較有親情, 華人家庭比較溫暖, 竟是溫暖到這般不堪...

我不是爺爺的兒子, 我只是個在醫院要求一等親才能簽署同意書時, 完全無能為力的二等親.

你們才是爺爺的兒子... 你們才是爺爺的直系一等親.